我放手了，還給你想要的自由，只為了讓你高興。可是，不要說我不愛你，其實，我正是因為愛你，才會選擇放手的。

——題記

昨天，收到朋友的留言，說讓我去陪他，去陪他說說話。看到留言，我知道，必定是發生了什么，否則，他是不會叫我出去的。因為，朋友們都知道：我最近過得很平靜、很快樂，若非萬不得已，大家是不會來打擾我的。

放了學，我依約來到咖啡廳。進入咖啡廳內，我放眼環顧，果不其然，在靠窗的位置，我看到了他。他依舊保留著長久以來的習慣——一個靠窗的位子，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，一個人漫無目的地隔窗遠眺。我輕輕地走過去，在他的對面坐下。正想開口，待看清他的樣子，不由得又將話咽了回去。因為，他看起來竟是那樣的憔悴、那樣的疲憊。他的這個樣子，是我從未見過的。

注視了良久，我才慢慢開口，“怎么了？怎么會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狽？”他沒有回答，只是端起咖啡輕輕抿了一小口，然后，抬起頭，故作瀟灑地說道：“沒事，我離婚了，就是想告訴你一聲……”

“什么？為什么？”未等他說完，我就急切地打斷了他的話，因為我不相信他會如此輕易的離婚，也因為他有多愛他老婆，我心里很清楚。聽完我的呼叫，他苦笑一聲：“你認為，我會拿這種事情來開玩笑嗎？”我無言以對，因為，這的確不是個令人感到好笑的笑話。可是，我卻還是感到奇怪，以我對他們夫妻的了解，他們是不可能走到離婚這一步的。

無聲靜默，我就在對面靜靜地坐著，等著他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清楚。因為，我想，他叫我出來，就是為了要我聽他訴說的。（在朋友們眼里，我一向都是個很好的傾聽者。所以，哪位朋友有心事，都喜歡跟我訴說。）良久，他才幽幽開口，“知道嗎？其實，我們夫妻的幸福，是秀給外人看的。在你們面前，我們一向都表現得極其恩愛。可是，當你們轉身之后，我們兩個卻會形同陌路、同床異夢。”我不懂，也就無從答言，只能靜靜地聽著。

又端起咖啡杯，輕輕地抿了一口，他才接著說道：“她總是嫌我沒本事，說我不思上進，沒有野心……”

“吔，我想，這話，每個女人都會對自己的老公說吧。像我，我就經常這樣說我的老公，這，應該鬧不到離婚的地步吧？”我出聲問道。

“嗯，確實，如果只是如此，我的確不會輕易地去離婚。”他聽了我的疑問，幽幽地說道。

“可是……”說著，他不禁用雙臂緊緊地抱住頭，將頭深深埋進雙臂里。我知道，他，哭了。盡管他在極力地壓制自己，可是，從他的語聲與斷續中，我還是可以感覺出他的傷痛。良久之后，他才抬起頭，說道：“抱歉，我失控了！”

“朋友之間，不用客氣的。說吧，今天，我會是絕佳的傾聽者，將所有的事情都說出來吧，那樣，你會感覺舒服些。當然，如果你愿意的話。”我坐在他的對面，慢慢地說道。

“知道嗎？一直以來，你都有讓人感覺心安的特質，所以，我們這些朋友有事情，才喜歡跟你傾訴。”他說道。我微微頷首，卻未曾答話。關于這點，我很清楚，或許是因為我很好靜的緣故，最喜歡聽人靜靜地訴說。

“前兩天，是我們夫妻的結婚紀念日，還記得嗎？”他問我。我想了想，記起來，確實如此，他還曾說過要讓我們這幫朋友去為他們夫妻慶祝呢。可是，后來卻不知為何，沒有叫我們，我也就慢慢淡忘了。

“本來，那天，是想著把你們這些朋友都叫去，我們大家一起好好鬧鬧的。可是，她卻說想我們夫妻兩個安安靜靜地過結婚紀念日，因為，她覺得總是吵吵鬧鬧的，讓人感覺很累。現在，她很少對我提要求的，當她說出時，我感覺很開心。因為，我覺得她終于愿意對我敞開心門了，這是個好現象，至少，她不會再對我沉默以對。所以，我才沒有請你們過去。”當他說這些話時，我感覺得到他內心的快樂。因為，他的兩眼霎時閃亮了起來，只可惜，僅只一瞬，又歸于黯淡。

“那天，是我這幾年來最高興的一天，因為，她親自下廚做了滿滿一桌豐盛可口的飯菜，而且，都是我愛吃的。她竟然還記得我愛吃什么，真得讓我很高興。那天，還有紅酒呢，哦，我們兩個已經好久沒有那樣靜靜地面對彼此，輕輕地、柔柔地為彼此倒酒，然后默默對飲了……”說著，他忽然住口，雙眼迷蒙，好像在久久回味。看著這樣的他，我心里感覺酸酸澀澀的。這，真的是我所認識的那個他嗎——那個成熟穩重、睿智理性的男人？

不知過了多久，他才又慢慢出聲：“那天，我真得好高興，因為，我再次感覺到了她的柔情、家的溫暖……”說完，又是無聲的苦笑，“只可惜，我卻并沒有想到：那，竟然會是我們夫妻的訣別宴。”

“飯后，我仍舊沉醉在幸福之中，內心充滿感動。我坐在沙發上，靜靜地看著她收拾桌子，望著她忙碌的身影，我的心，好暖，好暖。這，已經是離我很久遠的記憶了。本來，應該是很平凡、很普通的事情，于我，竟然是那樣的難以奢求。我，感動不已，于是，靜靜地走到她的身后，伸出雙臂，想用力地去擁抱她，想把我的幸福和溫暖傳遞給她。可是，她幾乎是下意識的動作，迅速地閃開我的懷抱，然后，極其不自然地說道：‘干嘛？沒看我在忙著嗎？’說完，不再理我，自顧收拾飯桌。我感覺悻悻然，也就又折回到了沙發上。”

我靜靜地坐在他的對面，手，無意識地不停攪拌著咖啡，靜靜地聽著他的訴說。

“不知用了多少時間，她終于收拾妥當了。然后，她慢慢地走到沙發旁，坐到了我的身旁。她，無聲，只是靜靜地注視了我良久，久到我以為她根本不會說話呢。可是，忽然，她卻開口了：‘你，累嗎？’我不懂她的意思，于是，抬頭看她，望著她。可是，她卻迅速地扭轉了目光，不愿與我四目相對。然后，才又接著說：‘我感覺很累……真得很累……我知道，我不應該這樣說的，可是……我們……還是離婚吧。放過彼此，給彼此自由，也讓我們去尋找屬于自己的幸福，好嗎？’說完，是她無聲的啜泣。你可知，當時我是什么感覺嗎？先是如雷擊一般，腦中一片空白；可是，接著就是徹底的澄明，心里無比的明白；最后，是鉆心的疼痛，痛徹心扉，痛入骨髓。可是，我卻也知道，我已經別無選擇了——給她自由，讓她快樂，是我唯一能做的。所以，在第二天，也就是我們結婚紀念日的第二天，我們兩個很平和地去辦理了離婚。然后，我就自由了，她也自由了。怎樣，沒見過我們這樣利索、這樣平和地離婚的吧？”最后，他竟然還開起了玩笑。可是，我卻分明看到了他的眼中有淚珠在打轉。

面對著這樣痛苦而又極度壓抑的他，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么。于是，只得以開玩笑的口吻說道：“走吧！我陪你去喝酒，總喝咖啡，多沒勁啊。”說完之后，我起身向外走去，而他，也不愿再陷入痛苦之中。于是，他也隨我起身，一起向外走去。

走出咖啡廳，天色已暗，路上行人匆匆，各自懷揣著一份心事步履匆匆，在沒有星子的夜空下肆意張揚著憂傷或歡喜。路邊的音像店傳出阿木略帶嘶啞的歌聲：

“如果兩個人的天堂，像是溫馨的墻，

囚禁你的夢想，幸福是否像是一扇鐵窗？

如果你對天空向往，渴望一雙翅膀，放手讓你飛翔。

浪漫如果變成了牽絆，我愿為你選擇回到孤單，

纏綿如果變成了鎖鏈，拋開諾言……

我們相守若讓你付出所有，讓真愛帶你走……

有一種愛叫做放手，為愛結束天長地久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