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要講的這事挺玄。

那時候，我們全家住在鄉下的老房子里。

那時候的房子很多都不是獨立的，也就是說，一個房子可能住著幾戶人家。

我們那房子不大，只住了兩家人。

我不說我們家的事，我說一說另外那家的情況。

那是一個三口之家。

一個老頭子，一個老太婆，還有他們一個女兒。

前些年，老太婆去世了，只剩老頭和他女兒了。

又過了些年，女兒嫁人了，嫁到江西，離我們那山迢迢水茫茫，就只剩老頭一個人了。

那老頭高高的，瘦瘦的，每天都穿一件白色汗衫，一條黑色褲子。那時候很多人都這樣穿。

后來我媽懷上我了，那老頭看見我媽的大肚子總是嘻嘻笑。

我媽說，我還在肚子里的時候那老頭就喜歡我。

我差一點就要出世的時候，那老頭卻歸西了。

老頭死了，他女兒趕回來匆匆辦完喪事又回江西了。

這老房子實際上就歸我們一家人了。

老頭死后沒多久我媽就住進了他以前的房間。

那房間最靠山，陽光都被山擋住了，很少光線，整天黑糊糊的。

沒過多久，我就哇哇哇出世了。

我媽坐月子的時候，很少出房門，整天在那黑糊糊的房間里陪著我。

我出生才幾天的時候，時常有人來看我。大多數人都是白天來看我的，不過那房子大白天也黑糊糊的。

有那么幾天，大概是吃過晚飯，點多鐘的時候吧，總有一個人進房間來看我。

那幾天，我媽躺在床上，她感覺有人掀開門簾進來，就會悄悄瞄上一眼，進來的人身材高高瘦瘦的，白襯衫黑褲子，他的臉黑糊糊的看不清。

我媽以為是我爸來看她了，我爸也長得高高瘦瘦。

每次我媽都趕緊閉上眼睛，裝模作樣表示她睡著了。我媽比我想象的要調皮。

那人每次都掀開門簾，輕輕地來到床前，再輕輕地掀起蚊帳，駐足站立一陣。

那時侯我媽總是憋著幸福的笑，繼續裝模作樣。

也就一下子的時間，那人就會輕輕放下蚊帳，輕輕走到門口，掀開門簾，離開房間。

那幾天，我媽每天都感到那人進屋來看我們母子，她每次都裝作睡著的樣子。

又過了幾天，我媽抱著我爸睡覺的時候，滿臉幸福地問他：“傻瓜，怎么每天晚上來看我和兒子都不和我說說話呢？我根本沒睡，我是裝著逗你玩的。”

我爸當時就懵了：“我沒進來看你啊！”

我媽臉都白了，她驚恐地說：“不是你還有誰？”

我爸的臉也白了，轉念一想，又安慰我媽：“也許是我爸進來看你了。”

那時候，我們住的那個老房子只有我爺爺和我爸爸兩個男人。

第二天，我媽抓著我爸的手小心地問我爺爺，“爸，這幾天晚上你來看我了嗎？”

我爺爺似乎毫不知情，他說：“沒，我和你媽都在廳房沒去過啊！”

我媽聽了，當時就嚇哭了。

我媽再也不敢一個人在那黑糊糊的房子里待了，白天把我抱出去曬太陽，曬一整天，晚上一定要等我爸進房了她才進去。

一段時間以后，這件怪事似乎悄悄被所有人遺忘了。

我滿月那天晚上，我媽突然從酣睡中醒來，她聽到我在黑暗中咯吱咯吱地笑。

她悄悄睜開一只眼睛，看到我深更半夜坐在床上，好象有人在哈我的癢似的笑個不停，我的胳肢窩一下打開一下又夾緊，似乎玩得正樂。

我媽又悄悄瞄了一眼周圍，不見有人。

那時她的頭皮都炸了。

她在黑暗中假裝咳嗽了一聲，然后輕輕地坐了起來。她伸手過來抱住我，略帶責備地對我說：“寶寶乖，寶寶睡覺。”

我一下就不笑了，似乎和我玩的那人一下就收手了。

我媽看到我那雙水靈靈的眼睛一點點從左往右移動著，移到門口的位置就戛然而止了，仿佛我在目送一個人的離去。

我媽趕緊往門口看去，她后來和我說，她看到門簾被什么掀起了一角，還看到一截黑色的褲腿。